【人物名片】 陈恕行，中国科学院院士，复旦大学数学科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 师。研究生师从温籍数学家谷超豪，2005 年获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 2010年被邀请在国际数学家大会上进行现场报告；2013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2014年获得何梁何利基金科学与技术进步奖，2021年获第十五届华罗庚数学奖。

他是温籍大数学家谷超豪的学生，从1962年考上谷超豪的研究生后，跟随谷超豪五十多年。近日，应“中国数学家 之乡数学文化与传承高峰论坛暨苏步青谷超豪纪念馆开馆仪式”邀请，没有随行人员，没有助理，在动车上匆匆吃过晚饭，82岁高龄的中国科学院院士陈恕行风尘仆仆赶到温州。

趁着会议的空隙，陈恕行院士接受了晚报记者独家专访，对温州中国数学家之乡的发展提出了自己的期望：集中精力修好内功，加强学术交流和沟通，吸引广大青年数学才俊来到温州。

为先生的事业尽份力

晚报记者（以下简称记）：陈院士您好!非常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接受采访。请问您是第几次来温州？对温州城市印象如何？

陈恕行院士（以下简称陈）：我来温州共 3 次，每次都和苏步青先生谷超豪先生有情缘。第一次是 2015 年苏步青励志教育馆开馆，第二次是2020年底来到温州大学聘请我为荣誉教授。这次是第三次。

我对温州的城市印象非常好，温州是创新热土，民营经济活力非常强。温州是数学家的摇篮，走出了苏步青、谷超豪这样的数学大家。在温州大学校园里的“温籍数学家长廊”文化设施，让人印象深刻。

记：是怎样的原因，促使您这样的高龄还依然多次舟车劳顿来温州？

陈：温州大学是苏先生和谷先生工作、奋斗过的地方，是他们事业版图的一部分，苏步青先生曾出任温大名誉校长，谷超豪在 1999 年起开始担任温大校 长。而我作为谷先生的学生，追随他几十年。我想，为两位先生奋斗多年的事业尽一份力，是我义不容辞的义务和责任。所以温大发出邀请后，当然欣然应允。

我已经80多岁了，现在已不再直接带研究项目，但对温大有帮助的事情，我很愿意去做，比如推荐学生、复旦大学教授丁青入职温大，对温大未来的发展提 出一些自己的建议等，给相关领导作一些参考。

要给人才一个宽松的环境

记：温州正在打造“温州数学家家园”建设，明确提出要在温州大学支持数学学科发展，申报数学学科博士点。每年定期举办数学文化和传承论坛等等。您有怎样的建议和想法？

陈：据我了解，温大目前已有一个化学专业博士点。温大数理学院发展也很好，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获批国家级一流本科专业建设点名单。博士点的评定会有一些规范性的要求，我觉得重要的就是要修炼好内功，把人才培养、学科建设、科研成果等都做扎实。要拿出自己的成绩，要沉得住气，不能急于求成。现在要继续营造良好的氛围，宽容的环境吸引人才落地温州，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需要长久投入和支持，是几代人的事情，要有一个积累的过程。

记：数学被称为基础研究的基础，是创新发展的核心支柱。数学学科的发 展和经济社会发展中间是怎样的关系？

陈：数学是基础学科，从基础科学到应用，这中间是漫长的过程。例如，当前临床医学中普遍应用的CT技术就 用到200年前法国数学家傅立叶建立的函数分解与变换的数学基础；今天我们广泛应用的手机通讯的功能就以数字的二进位表示与运算为其基础等等。国家现在也越来越重视基础科学的研究，正因为基础研究具有基础性、根本性，我们现在对数学学科重要性了解得越彻底， 对未来科技的发展越有利。

记：温州连续4年承办青科会，对人才求贤若渴。您觉得温州在吸引人才政 策方面要注重哪些方面？

陈：对于人才方面除了薪资待遇，还体现在方方面面对人才的关心，如对医疗、子女教育等。更重要的是要提供一个好的工作环境、学术环境。人才来 以后，不要太多的压力，要给他们一个宽松的环境，使他们能专心于教育科研工 作，这样才能结出好的果实。

奥数刷题不利于发展学生智力

记：您是数学家，对于学习数学，你有哪些建议？

陈：学数学最重要的是要有强烈的 兴趣。对于青少年学生要让他们提出自己感兴趣的问题。现在有些奥数竞赛的培训就是不停地刷题，这样不利于发展学生的智力，也使他们学习数学的兴趣会降低。老师也不能一心只盯着奥数得奖，只想拿冠军，这样功利的教育反而会使学生对数学失去兴趣，不利于学生的进步。而且，奥数与今后的数学研究也并不等同。从人才的培育的角度考虑，奥数只是一个台阶，能够获奥数奖 项当然很好，没有的话，对以后的学业 发展影响也不是很大。

我觉得，对于青少年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十分重要，现在一些年轻人的家国情怀还要进一步加深。当年苏步青先生到日本学习，在学业与工作上都获得较大的成功，但他还是放弃日本优厚的条件回到祖国，宁可面临艰苦的环境来努力办好浙江大学。我的导师谷先生的家国情怀、崇高师德还影响了我的一生。 年轻人一定要有家国情怀，要将自己的个人选择和祖国的发展结合起来，这个方面的教育很重要。

苏先生谷先生已经故去，还是要好 好讲一讲、宣传苏先生谷先生的故事，所以温州大学苏步青谷超豪纪念馆开馆很有意义。建议青少年都去看一看、听 一听，数学大家是如何做人生选择题。

    B2023-03-223版01.pdf